记忆中的老榕树

关于老家秋天的记忆,是暖黄色的。有落叶,有已经年迈的姥爷,也有那棵比我年岁还长的老榕树。

我对老家的情感不是一直如此。小时候总抱怨每年国庆节回老家的习惯,认为不能自己好好地安排一番。儿时我眼中老家的秋是那样清冷,那样单调与乏味,远比不上北京秋天的多姿多彩与热闹。唯一令我着迷的,恐怕只有姥爷家院子中的那棵老榕树。

儿时,榕树下。暖黄色的光穿过云层弥漫着整片天空,涌入小院里。温柔的风,吹起了地上的落叶。老榕树看起来是那样高大,虽不算清秀,但也有一股强健威猛的力,挺拔英武之姿,就像年轻的姥爷一样。儿时的我十分地顽皮,常用小树枝去扣、刮老榕树本就粗糙崎岖不平的树干。那树在我的“装扮”下也变得更加斑驳、独特。那时老榕树的树枝是那样繁盛可人,但那叶子却也不显得多余,每一片的颜色、排布是那样的恰到好处,像是画中的景致一般。层层叠叠的落叶也漏着几缕空隙,像是特地为阳光留下的。阳光像是跃动的音符,一点一点地穿过金黄的树叶;又像是顽皮的孩子,一丝一丝地施舍着光芒。虽然只是点点光芒,但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,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,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光耀,洒在我身上像是为我披上了一件隐形的外套,带来无尽的暖意。

小时候,拾树叶是我在姥爷的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乐趣。那叶子一片片的,看似相似,却没有一片叶子的纹理、脉络、颜色、形状完全一样,各有各的姿态,各有各的魅力。当拾得有一大把时,我便举起小手,让满手的“落叶”再次起Www.0279.NeT舞、旋转、降落。那片片落叶翩翩而下,仿佛是为生命最后的起舞与祭奠。姥爷看到“满地狼藉”,倒也不骂我调皮,只是慈爱地一笑,放下手中热气氤氲的热茶,坐在古木编成的摇椅上,发出“噔吱噔吱”的响声,说道:“这叶儿啊,刚长出来的时候,是那么的嫩绿动人,等长成了,便喜欢四处飘荡,最后归于尘土。人啊,不也是如此吗?”

小时候,不明白姥爷在讲些什么,只觉得新奇有趣;如今,或许也略懂一二了。今年国庆,我如约又回到那暖黄色的小院。不知何时,老榕树真的老了,树叶不再那么繁盛,树干也失去了生机。当我再去扣到他的树皮时,一大块白色的树皮显露出来,显得那么突兀与憔悴。而总喜欢坐在老榕树下的姥爷也不再年轻。腿脚变得不再利索,看报也需要用老花镜,脊背也越来越弯,岁月的痕迹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姥爷的鬓角。见到此景,我的眼眶在悄然间被浸湿。忙蹲下身子,装作拾落叶一样。泪水却一滴一滴地打在满地的落叶上,冲淡了斑驳,冲淡了隔阂,冲淡了岁月。

如今,国庆早已过去,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地溜走。每当在校园里看到大片层层黄色的树叶和满地落叶,我的思绪都会回到那个暖黄色的小院。此时姥爷应该在那棵年迈的老榕树下喝着茶,微微收着下巴看报纸吧!也许偶尔还会望望门口。

现今,我已经长大,也不会再傻傻地让落叶“起舞”了。但,我想拾起一片落叶,也许它能跨越百里,把思念寄到姥爷身边。关于老家秋天的记忆,有老榕树,有落叶,有坐在树下的姥爷,更有沉甸甸的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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